连日里,一直沉浸在一种恍惚里,觉得陈汝庆老师依然还在上海的某个地方练拳或教拳,一直无法接受他已经离去的消息,每到夜深人静时想起和陈老师在一起相处的岁月总会泪流满面,难以自抑。真正的武者都是浪漫而孤独的,让常人无法理解,如同着魔一般,也就是我常说的“疯魔”之境。
陈老师就是这样一位在武学道路上孜孜以求的武者,坚韧、热烈、温润、浪漫、自信,在任何生活的困境中从未停止自己追寻传统武学真谛的步伐。数十年来,他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,寻访民间拳师,用一片诚心感动他们,学习他们后继乏人的技艺,然后把这些技艺传授给自己的学生或朋友。每次在上海相逢,他更多的是谈及武术,对传统武术现在的落寞和危机忧心如焚,他说能多学一点就是对传统武术的抢救。传统武术不是神话,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,而是实实在在的技艺,是我们的祖先在历史中积累和传承的民族瑰宝,即使是一个套路,因为远离了武学繁盛的文化空间,我们今天依然是无法把一个套路创编的如此精美而富有深意,融入一份情怀和境界甚至个人的情趣,那么,对这样的套路,我们只有把它传承下去,不要让这些凝聚着古人先贤心血和智慧的文化精品失传。每谈到这些,陈老师都很动情,他希望用自己的诚意和坚守影响更多的年轻人。
陈老师早年执教于上海财经学院,几年后,远赴重洋,在美国和俄罗斯创办了自己的武馆。他和邱丕相先生保持着深情而真挚的交往,几乎成为邱先生的家人之一,尤其是邱先生退休后,他几乎天天到体院或者到先生浦东的家里,一起喝茶、聊天、谈拳。他骨子里有上海人的一种韧性,不紧不慢,不慌不忙,时常会因为接待国外的学生而忙得不亦乐乎,也会出点小错,落得先生几句埋怨,他也会小声辩解几句,然而从未停下手中的工作。
先生是山东人,个性耿直,高韵深情,对陈老师和弟子们自是性情,毫无遮拦。这几天,无法感受先生内心的痛楚,一个日夜相伴的朋友突然就这么走了,走的那么匆忙,一句话也没有留下,先生在医院拉着他的手深情的呼唤,讲述他们在一起的往事,讲他心爱的传统武术,然而,这一切并未唤醒昏迷的陈老师。王震师兄每天练数遍陈老师传授的八卦太极拳,希望上天能够佑护陈老师度过危机,群里的师兄弟们每日祈福不断,希望这些深情的福音能够抵达陈老师的内心,支撑起他强大的身体,让他强大的心脏复苏,然而,昏迷中的陈老师依然没有苏醒,在昏迷12天后永远地离开了我们。
先生说,那个捐款账号暂停,捐款也没有来得及用,准备退还大家,大家希望这笔捐款永远留在那个充满深情的账号里,见证邱先生门下弟子对陈老师的一份心意。写文章的时候,我历来性情,一气呵成,但极少面对电脑落泪,两年前为马振邦老先生写序言的时候,我在办公室眼含热泪,敲入一个个文字。为师父张克俭先生写祭文的时候也是泪如雨下,为师爷马贤达老先生写追忆文章的时候更是几度落泪。此时,面对这些写给天堂的陈老师的文字,依然难以控制泪水的奔泻,想起他的谆谆告诫,传承武学,行健放歌。明日是陈老师入土为安的日子,不能亲赴沪上相送,在古都长安,燃三炷香,叩拜驾鹤西去的陈老师。呜呼哀哉!